宋高僧傳 題解
《宋高僧傳》，又稱《大宋高僧傳》或《高僧傳三集》。稱《宋高僧傳》者，蓋因編纂者贊寧系北宋之和尚，故名。若就錄入之目標言，所收者多為唐、五代之高僧，因而之故，近人楊文會認為稱《宋高僧傳》頗不當，遂改之為《高僧傳三集》。
本書之編制、結構，一如《唐高僧傳》。全書亦分為十科：一曰譯經(jīng)，卷一至卷三，共三卷：二義解，卷四至卷七，亦四卷：三習禪，卷八至卷十三，共六卷；四明律，卷十四至卷十六，共三卷；五護法，卷十七，一卷；六感通，卷十七至卷二十二，共五卷；七遺身，卷二十三，一卷；八讀誦，卷二十四至卷二十五，共二卷；九興福，卷二十六至卷二十八，共三卷；十雜科，卷二十九至卷三十，共二卷。
此外，此書每科之結尾，亦置作者之談論，泛論一科之大旨，綱舉目張，畫蛇添足，頗值得一讀。與《唐高僧傳》略有不同的是，此書于某些傳末，常附以筒短之「系」或「通」。所謂「系」者，有如如今之「案語」，乃作者對該傳所記之人或事所作的談論，如于窺基傳后，作者「系曰：性相義門，至唐方見大備也。奘師為《瑜伽》、《唯識》創(chuàng)始之祖，基乃守文述作之宗。唯祖與宗，百世不除之祀也。」
所謂「通」者，則取問答之方式，以發(fā)談論、明意旨，如于元曉傳末，作者在「系曰：海龍之宮自何而有經(jīng)本耶?」之后又置「通曰：經(jīng)云龍王宮殿中有七浮屠，諸佛所說諸深義，別有七寶篋滿中盛之，謂《十二緣由》、《總持三昧》等。良以此經(jīng)合行人間，復顯大安、曉公神異，乃使夫人之疾為起教之大端者也?！勾耸菍髦兴院｝埻鯇⒔?jīng)散為碎片藏于新羅使者腿肚中，讓他帶回請大安「銓次綴縫」、請元曉「造疏講釋」一事所發(fā)之談論。
這些「系」與「通」，相似每科之后之泛論，多屬作者自己的觀念、見地，不唯關于了解傳中之人或事有所協(xié)助，也是研討贊寧其人、其學的名貴材料。
就起迄時限和錄入僧數(shù)說，《宋高僧傳》上續(xù)道宣之《唐高僧傳》，起于唐高宗乾封二年(公元六六七年)，總算宋太宗雍熙四年(公元九八七年)，前后凡三百二十年，所錄入和尚正傳五百三十二人，附見一百二十五人，其間十之八、九為唐僧，余則五代和北宋之和尚。從傳中所錄入的僧數(shù)和內容看，此書之特征在「習禪」和「感通」二科。其間「習禪」為六卷，收禪僧正傳一百零三人，附見二十九人，所占篇幅和所錄入僧數(shù)皆占全書的五分之一，禪宗歷代祖師，包含分燈后之五祖，除云門文偃外，都列有專傳，因而，此書關于人們研討唐、宋禪學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。
其次是「感通」，此科所占之篇幅(五卷)和所收僧數(shù)(正傳八十九人，附見二十三人)皆僅次于「習禪」篇，而遠遠超出「譯經(jīng)」、「義解」諸科。假如從純學術研討的視點說，則有如某些學者所指出的「所記神異感通業(yè)績過多」，但若從護法弘教方面立論，則自有其宗教之價值。
此書之作者贊寧，是北宋之和尚，俗姓高，本籍渤海，其先人隋末徒于吳興之德清縣。生于唐天佑十六年(公元九一九年)，后唐天成年間落發(fā)，博涉三藏，尤精南山律，有「律虎」之譽。關于儒道二家學說，亦多所涉獵，頗有造就，很受當世王侯、名上仰敬。吳越錢弘欽其德操，委以兩浙僧統(tǒng)之任，并賜以紫方袍并「明義宗文大師」之號。后來，宋太宗對他也禮遇有加，賜以「通慧大師」之號，并先下一任翰林史館編修、左街講經(jīng)首座、西京教事、右街僧錄等職，宋咸平四年(公元一○○一年)入寂，世壽八十三。
關于贊寧其人，史上褒貶不一，有人甚推贊之，有人對他則頗有微詞。褒之者，首要稱頌他知曉律學、頗善文辭，于僧史、僧傳之編纂、收拾多有貢獻；貶之者，則認為其人、其書有媚俗附俗、與時俯仰之嫌，例如聞名學者陳垣就把《宋傳》與《梁傳》和《唐傳》作了比較，認為，前二傳皆發(fā)起高蹈遠遁、建議沙門不該禮拜俗事，而贊寧既身為僧統(tǒng)、僧錄，又建議僧侶當與國王挨近，至于《宋傳》，更是奉詔而作，故非但其書不能與前二傳比美，其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個「名僧」，而不行稱之為「高僧」(詳見陳垣著《我國釋教史籍概論》第四十五頁至四十六頁)。
《宋高僧傳》雖因「奉詔而作」而多少有隨俗浮沈、與時俯仰之偏弊，但因為是皇帝交給的使命，贊寧不敢有一點點慢待，故自和平興國七年(公元九八二年)至端拱元年(公元九八八年)，歷時六載，作者兢兢于此，加之朝廷又為他供給較優(yōu)勝的條件，使得《宋傳》關于和尚之錄入比較全面，材料之收集也比較周詳，因而在許多僧傳中，它一向與《梁高僧傳》和《唐高僧傳》一同，被視為僧傳中之名著。贊寧對此書也自視頗高，他盡管編撰了不少作品，但特別注重此書，在此書的「后序」中，他說：「俾將來正人，知我者以《僧傳》，罪我者亦以《僧傳》?！箍梢娰潓幇汛藭闯墒亲约旱拇碜?，其用力之勤，費心之巨是能夠想見的。
作為我國釋教史上的一部重要僧傳，自宋之后，簡直各種重要的藏經(jīng)都予以刊載，金陵刻經(jīng)處也有單刻本，稱《高僧傳三集》，中華書局于一九八七年出書了由范祥雍點校的鉛印本，此書則以范祥雍點校的中華書局版為藍本。
宋高僧傳 1-3
1序
譯文
賢劫悠久，人間宏闊，萬物日新而不已，六合連綿無絕期，靈秀之氣創(chuàng)于中，大圣之師居于上。釋迦入滅之后，彌勒下生之前，其間多有賢哲圣人出世，降跡沙門，示現(xiàn)僧相，言行可觀，諸書著錄。是故王□有《僧史》之撰，孫綽有《道賢》之書，此皆相似俗家史書之列傳，列其業(yè)績，傳之子孫，教訓世人，仰賢希圣。
后有裴子野著《眾僧傳》，釋法濟撰《高逸沙門傳》，陸杲述《沙門傳》，寶唱立《名僧傳》，塵俗之朝廷雖屢有更迭，然撰著僧傳者代有其人。
至梁慧皎總結曾經(jīng)諸僧傳，以「高」代「名」，出《高僧傳》，唐道宣續(xù)而作之，又有《續(xù)高僧傳》問世。因為這些僧傳，使得自漢至唐六百余年間諸高僧大德之言行業(yè)績得以顯揚于世。……
自道宣《續(xù)傳》之后，又接連呈現(xiàn)了許多高僧大德。他們之亮節(jié)高風，言行業(yè)績，有待收拾記載。臣等不揣鄙陋，謬膺此職，無法空門不出于董狐，弱手難探于禹穴，只好遵從道宣所立之十科舊例，編錄諸大德之言行。此中之所出者，或來諸誄銘，或出自志記，或諮之于臣僚、使者，或問詢于先民遺老，依照有關編制，輯成三帙，列諸高僧之德行，使世知佛家之代有高人。……其正傳五百三十三人，附見一百三十人，分科撰述，因事言時，其號曰《大宋高僧傳》。……端拱元年(公元九八八年)乾明節(jié)臣僧贊寧謹上。
原典
臣聞賢劫①漫長，人間宏廓，天與時而不盡，地受富以無疆，最靈之氣(左并右刄)②于中，大圣之師居于上。偉哉!釋迦方隱，彌勒未來，其閑出命世之人，此際多兼顧之圣，肆為僧相，喜示沙門。言與行而可觀，槧③兼觚④而爭錄。是以王□⑤《僧史》，孫綽《道賢》，摹列傳以周流，象世家而布濩，蓋欲希顏之者，慕藺之儔，成飛钖⑥之應真，作曳山之上士。
時則裴子野著《眾僧傳》，釋法濟撰《高逸沙門傳》，陸杲述《沙門傳》，釋寶唱立《名僧傳》，斯皆河圖作洪范之椎輪，土鼓為咸池之壞器。焉知來者，靡曠其人。
慧皎刊修，用實施潛光之目；道宣緝綴，續(xù)高而不名之風，令六百載行道之人弗墜于地者矣。……
慨茲釋侶，代有其人，思景行之莫聞，實紀錄之彌曠。臣等謬膺良選，俱乏史才，空門不出于董狐⑦，弱手難探于禹穴⑧。而乃循十科之舊例，輯萬行之新名?；虬刚C銘，或徵志記，或問輶軒⑨之使者，或詢耆舊之先民，研磨將經(jīng)論略同，讎校與史書懸合。勒成三帙，上副九重，列僧寶之環(huán)奇，知佛家之富有。……其正傳五百三十三人，附見一百三十人。矧復逐科盡處，象史論以據(jù)辭；因事言時，為傳家之系斷。厥號《大宋高僧傳》焉。庶簡直銅馬為式，選千里之駿駒；竹編見書，實六和之年表。觀之者務進，悟之者思齊，皆登三藐之山，悉入薩云之海；永資圣歷，俱助皇明，齊愛日之炳光，應嵩山之呼壽云爾。時端拱元年乾明節(jié)臣僧贊寧等謹上。
注釋
①賢劫：全稱「現(xiàn)在賢劫」，音譯「波陀劫」、「陂陀劫」等，與「曩昔莊重劫」、「未來星宿劫」合稱「三劫」，謂現(xiàn)在之二十增減住劫中，有千佛賢圣出世化導眾生，故稱。
②(左并右刄)：創(chuàng)的異體字。
③槧：古代用木削成以備書寫用之版片。
④觚：古代用來書寫之木筒。
⑤王□：有些版別作「王巾」，即《僧史》之作者。
⑥飛钖：指僧侶行腳、游歷遍地。
⑦董狐：春秋時晉史官，以直筆著稱，后多作為直書不諱良史之代稱。
⑧禹穴：今浙江紹興之會稽山，傳說為禹之葬地。一說為禹藏書處。
⑨輶軒：古代帝王之使者多乘輶軒，后因之稱青鳥使為「輶軒使」。
2譯經(jīng)
唐京兆大薦福寺義凈
譯文
釋義凈，字文明，俗姓張，范陽(今河北涿縣)人。年少即離別雙親，落發(fā)落發(fā)。他逼訪名匠，博覽群籍，內書外典，悉皆研讀，見多識廣，博學多聞。十五歲時，就非常敬慕法顯、玄奘，萌發(fā)了遠游西域、尋經(jīng)求法之想法。此后愈加勤奮好學，手下釋卷，二十歲時受具足戒，宏揚佛法之毅力愈加堅決。
咸亨二年(公元六七一年)，當他三十七歲時，總算邁出了他西行求法之第一步。起先，他到了廣東之番禺，與十幾個同路預備一同前往，但臨上船時，其它的人都畏縮了，義凈只好一個人上路。一路上，他含辛茹苦，除了克服了種種艱難困苦外，他還學習了各地之方言。所到之處，均頗受禮遇。至印度后，不管是鷲峰、雞足，仍是鹿苑、祇林，他都周游仰視，各地圣跡，無不親觀。
歷時二十五年，所過三十余國，于武則天證圣元年(公元六九五年)仲夏，回到洛陽，帶回梵文經(jīng)典近四百部，計五十萬頌；金剛座真容一鋪，舍利三百粒。武后曾親身到上東門外迎候他，各寺院之僧眾，打著幡旗、唱著歌樂在前面做引導。后被武后敕住于佛授記寺。
起先，他與于闐國三藏實叉難陀一同翻譯《華嚴經(jīng)》。久視(久視元年為公元七○○年)之俊，他組織譯場，自主譯事。從公元七○○年起到公元七○三年，他在洛陽福先寺及長安西明寺譯《金光亮最勝王》、《能斷金剛般若》、《彌勒成佛》、《一字咒王》、《莊重王陀羅尼》、《長爪梵志》諸經(jīng)：《底子全部有部毗奈耶》、《尼陀那目得迦》、《百一羯磨》、《攝》諸典：《掌中》、《取因假定》、《六門教授》等論，以及《龍樹勸誡頌》等，凡二十部。北印度沙門阿你真那證梵文義，沙門波侖、復禮、慧表、智積等任筆受、證文，沙門法寶、法藏、德感、勝莊、神英、仁亮、大儀、慈訓擔任證義，成均太學助教許觀監(jiān)護，抄寫進呈武后。武后為其制〈圣教序〉，標于經(jīng)首。
至唐中宗神龍元年(公元七○五年)于洛陽內道場譯出《孔雀王經(jīng)》，又于大福先寺譯出《勝光皇帝》、《香王菩薩咒》、《全部莊重王經(jīng)》等四部，沙門盤度讀梵文，沙門玄傘任筆受，沙門大儀任證文，沙門勝莊、利貞擔任證義，兵部侍郎崔湜和給事中盧粲從事潤文、正字，秘書監(jiān)附馬都尉楊慎交充任監(jiān)護。中宗李顯崇尚佛法，親身編撰〈大唐龍興三藏圣教序〉；又駕臨洛陽西門，向眾官員宣示新譯經(jīng)典。
神龍二年，義凈隨駕回到長安，在大薦福寺樹立翻經(jīng)院，并住于翻經(jīng)院內。神龍三年，中宗下詔，令其入皇宮內與翻經(jīng)諸沙門一同坐夏。中宗曾經(jīng)曾旅居寺院，曾祈念藥師佛，蒙佛護佑，故他甚重《藥師佛經(jīng)》，令法徒于大佛光殿從頭翻譯該經(jīng)，譯成二卷，稱《藥師琉璃光佛本愿積德行善經(jīng)》?；实塾H臨法席，自任筆受之職。
睿宗景云元年(公兀七一○年》，于大薦福寺譯出《浴像積德行善經(jīng)》、《毗奈耶雜事二眾戒經(jīng)》、《唯識寶生》、《所緣釋》等二十部：吐火羅沙門達磨未磨、中印度沙門拔弩擔任證梵義，罽賓沙門達苦難陀證梵文，東印度領袖伊舍羅居士證梵本，沙門慧積、中印度居士李釋迦度頗多讀梵本，沙門文綱、慧沼、利貞、勝莊、愛同、思恒任證義，玄傘、智積擔任筆受，東印度居士瞿曇金剛、迦濕彌羅國王子阿順任證譯，修文館大學士李嶠、兵部尚書韋嗣立、中書侍郎趙彥昭、吏部侍郎盧藏用、兵部侍郎張說、中書舍人李乂二十余人從事綴文潤飾，左仆射韋巨源、右仆射蘇瓌充任監(jiān)護，秘書大監(jiān)虢王邕也同為監(jiān)護。
景云二年(公元七逐個年)，又于大薦福寺譯出《稱譽如來積德行善神咒》諸經(jīng)，太常卿薛崇嗣任監(jiān)護。自武后久視(公元七○○年)至睿宗景云年間(公元七逐個年)，共譯出經(jīng)典五十六部，二百三十卷。別的，又編撰了《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》、《南海寄歸內法傳》等作品。于律儀方面，他又編撰了《說罪要行法》、《受用三水要行法》、《護命放生軌儀》等凡五部，共九卷。
又譯出《說全部有部跋窣堵》，亦即諸律中有關品類、章節(jié)，約七十八卷。義凈雖逼翻三藏，而尤精律部，譯事之余，也收徒授學。其為人行事，特別審慎，注重行儀，只怕失度。其門人學徒
，逼于京洛，乃一代之高僧也。
先天二年(公元七一三年)入寂，世壽七十九，法臘五十九。葬事由官方籌辦。其所譯之《跋窣堵》只存真本，未及覆疏就入寂了，但義凈傳譯經(jīng)律之多，可與玄奘相抗衡；而假如僅就自己的著作言，義凈則比玄奘還多。此外，他對密咒也非常知曉，是一位多才多學之高僧。其塔今在洛陽龍門北面之高崗上。原典
釋義凈，字文明，姓張氏，范陽①人也。髫齓之時，辭親落發(fā)，徧詢名匠，廣探羣籍，表里閑習，今古博通。年十有五，便萌其志，欲游西域，仰法顯之雅操，慕玄奘之高風。加以勤無棄時，學而不厭，弱冠登具，愈堅貞志。咸亨二年，年三十有七，方遂發(fā)足。初至番禺②，得同志數(shù)十人，及將登舶，余皆退罷。凈奮勵孤行，備歷險阻。所至之境，皆洞言音。凡遇酋長，俱加禮重。鷲峯③、雞足④，咸遂周游；鹿苑⑤、祇林⑥，并諧瞻矚。諸有圣跡，畢得尋找。
經(jīng)二十五年，歷三十余國，以天后證圣元年乙未仲夏，還至河洛，得梵本經(jīng)律論近四百部，合五十萬頌，金剛座真容一鋪、舍利三百粒。天后親迎于上東門外，諸寺緇伍，具旛蓋、歌樂前導，勑于佛授記寺安頓焉。
初與于闐三藏實叉難陀翻《華嚴經(jīng)》。久視之后，乃自專譯。起庚子歲至長安癸卯，于福先寺及雍京西明寺譯《金光亮最勝王》、《能斷金剛般若》、《彌勒成佛》《一字呪王》、《莊重王陀羅尼》、《長爪梵志》等經(jīng)，《底子全部有部毗柰耶》、《尼陀那目得迦》、《百一羯磨》、《攝》等，《掌中》、《取因假定》、《六門教授》等論，及《龍樹勸誡頌》，凡二十部。北印度沙門阿你真那證梵文義，沙門波侖、復禮、慧表、智積等筆受、證文，沙門法寶、法藏、德感、勝莊、神英、仁亮、大儀、慈訓等證義，成均太學助教許觀監(jiān)護，抄寫進呈。天后制〈圣教序〉，令標經(jīng)首。
暨和帝神龍元年乙巳，于東洛內道場譯《孔雀王經(jīng)》，又于大福先寺出《勝光皇帝》、《香王菩薩呪》、《全部莊重王經(jīng)》四部，沙門盤度讀梵文，沙門玄傘筆受，沙門大儀證文，沙門勝莊、利貞證義，兵部侍郎崔湜、給事中盧粲潤文正字，秘書監(jiān)駙馬都尉楊慎交監(jiān)護。帝深崇釋典，特抽睿思，制<大唐龍興三藏圣教序>。又御洛陽西門，宣示羣官新翻之經(jīng)。
二年，凈隨駕歸雍京，置翻經(jīng)院于大薦福寺，居之。三年，詔入內與同翻經(jīng)沙門九旬坐夏⑦。帝以昔居房部，幽厄無歸，祈念藥師，遂蒙降祉，荷茲往澤，重闡鴻猷。因命法徒更重傳譯于大佛光殿，二卷成文，曰《藥師瑠璃光佛本愿積德行善經(jīng)》。帝御法筵，手自筆受。
睿宗唐隆元年⑧庚戌，于大薦福寺出《浴像積德行善經(jīng)》、《毗柰耶雜事二眾戒經(jīng)》、《唯識寶生》、《所緣釋》等二十部，吐火羅⑨沙門達磨未磨、中印度沙門拔弩證梵義，罽賓沙門達苦難陀證梵文，居士東印度領袖伊舍羅證梵本，沙門慧積、居士中印度李釋迦度頗多讀梵本，沙門文綱、慧沼、利貞、勝莊、愛同、思恒證義，玄傘、智積筆受，居士東印度瞿曇金剛、迦濕彌羅國王子阿順證譯，修文館大學士李嶠、兵部尚書韋嗣立、中書侍郎趙彥昭、吏部侍郎盧藏用、兵部侍郎張說、中書舍人李乂二十余人次文潤飾，左仆射韋巨源、右仆射蘇瓌監(jiān)護，秘書大監(jiān)嗣虢王邕同監(jiān)護。
景云二年辛亥，復于大薦福寺譯《稱譽如來積德行善神呪》等經(jīng)，太常卿薛崇嗣監(jiān)護。自天后久視迄睿宗景云，都翻出五十六部，二百三十卷。又別撰《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》、《南海寄歸傳內法傳》⑩。別《說罪要行法》、《受用三水要行法》、《護命放生軌儀》，凡五部，九卷。
又出《說全部有部跋窣堵》，即諸律中犍度、跋渠之類，蓋梵音有楚夏耳，約七十八卷。凈雖徧翻三藏，而偏攻律部，譯綴之暇，曲授學徒。凡所行事皆尚急護。漉囊滌穢，特反常倫。學侶傳行，徧于京洛，美哉，亦遺法之盛事也。
先天二年卒，春秋七十九，法臘五十九。葬事官供所出?！栋细@堵》唯存真本，未暇覆疏，而逼泥曰，然其傳度經(jīng)律，與奘師抗衡。比其著作，凈多文。性傳密呪，最盡其妙，二三合聲，爾時方曉矣。今塔在洛京龍門北之高岡焉。
注釋
①范陽：古縣名，在今河北省涿縣。義凈本籍一說為齊州，今山東歷城。
②番禺：今廣東省番禺縣。
③鷲峯：又稱「靈驚山」、「靈山」，音譯「闍崛」，在印度摩揭陀國王舍城東北，佛陀曾于此說《法華》等經(jīng)，遂成釋教名勝。
④雞足：又作「雞腳山」、「尊足山」等，在中印度摩揭陀國，乃摩訶迦葉入寂之地。
⑤鹿苑：即「鹿野苑」，在北印度瓦拉那西市北，為釋迦牟尼初轉*輪之處。
⑥祇林：全稱「祇樹給孤單園」，乃祇陀太子與給孤單長者贈送給佛陀說法之園林，佛陀常常于此處說法，與王舍城之竹林精舍并稱為釋教最早之兩大精舍。
⑦坐夏：又作「安居」、「夏安居」，指于夏日之雨期制止外出，和尚集合于一處努力修行。
⑧唐隆元年：應為景云元年，依《釋教史年表》載，唐隆元年乃唐中宗之年號。
⑨吐火羅：又作「吐呼羅」、「土豁羅」、「睹貨羅」等，在蔥嶺西、烏滸河以南一帶。
⑩南海寄歸傳內法傳：應為《南海寄歸內法傳》之筆誤。唐洛陽廣福寺金剛智譯文
釋跋日羅菩提，漢地稱為金剛智，是南印度摩賴耶國(今印度半島西南馬拉馬爾一帶)人。此國漢語叫光亮國，坐落觀音圣地補陀落伽山鄰近。其父是婆羅門，善五明論，為建支王師。金剛智年少時，就能日誦萬言，且能終身不忘。十六歲時，就知曉佛理。他不滿意尼楗子的學說，遂削發(fā)落發(fā)，此乃曩昔世所植善緣之成果。后來隨其師父到中印度那爛陀寺，學習釋教經(jīng)論。自從受戒之后，遍受十八部律，又到西印度學小乘諸論及瑜伽三密陀羅尼門，十多年時刻內，他就知曉三藏。之后，又到斯里蘭卡國去游學，登楞伽山，并游化于佛誓、躶人等二十余國。傳聞我國佛法隆盛，遂隨船來東土，一路上含辛茹苦，頗費時日，先后花了幾年時刻才來到中土。
唐開元己未年(公元七一九年)抵達廣州，皇上下敕迎他住止于慈恩寺，不久又移居大薦福寺。他每到一個寺院，必建大曼陀羅灌頂?shù)缊觯人谋姷茏?。當時，大智、大慧二禪師及不空三藏等，都對他執(zhí)弟子禮。后來，隨皇上到了洛陽。抵達洛陽那一年，自正月至五月，接連干旱，滴水不降，雖做了許多祈雨之祭祀，但均無靈驗。朝廷乃下詔讓金剛智結壇祈雨。金剛智就用不空鉤、依菩薩法，在其住處起壇，并親身繪畫七俱胝菩薩像，定下開光日期，并說至開光之后，就能下雨?；实厶夭钋惨恍卸U師合作他。
至第七天，烈日炎炎，天無片云，午后，頓起西北風，風勢極大，一時刻飛瓦拔樹，往后，就下起了滂沱大雨，萬眾喝彩。而在他結壇之處，房頂被雷擊穿一個大洞，地上洪水滔滔，一向涌到道場。京城的民眾都說：這個洞是金剛智捕獲的那條龍，當時從房頂飛出去時留下的。」這種說法一傳開，每日都有不計其數(shù)的人想去觀看此洞。當時，皇帝喜好道家及道教學說，對釋教并不很注重，曾遵從官員之所奏，下敕把西域和尚遣送回國。仆人把這事轉達金剛智，金剛智說：「我是印度和尚，并非西域之和尚，因而不是朝廷所要遣送的目標，我不計劃回去?！惯^了幾天，遽然傳令要將他送到雁門關一帶去，他遂向皇上告辭，皇上一聽，大吃一驚，遂親下手詔把他留在京城。
當時，第二十五公主很受皇上的寵愛，不料染上重疾，久治無效，皇上遂把她移至皆宜外館寓居，有十天時刻，公主均閉目不能語，皇帝又敕令金剛智授之戒法，此乃判定公主已無救藥，所以才有此敕令。金剛智奉敕至公主住處后，遂在宮中選了二名七歲女子，用紅綢子纏住其面，讓她們臥于地上，又使牛仙童寫敕書一紙，在她之居處焚燒，金剛智又念動咒語真言，二女子居然靜靜記住了，不漏一個字。金剛智又入定，以不思議力令二女子拿著敕書至閻魔王那里去，過了一瞬間，閻魔王令公主已故之褓姆劉氏隨二女子把公主之魂靈護衛(wèi)回來，所以公主立刻就坐了起來，開口說話，言語如常。皇帝聽到此事，連侍衛(wèi)也沒帶，就直奔公主住處。公主對父王說：「定數(shù)已難改動，此次回來，僅僅再睹一次圣顏罷了?！乖龠^半響時刻，就逝世了。自此之后，皇帝對金剛智愈加敬重。
又，當時宮中有一武貴妃，皇上對她之寵愛超越其它任何一個妃子，素日身體也沒多大缺點，但金剛智卻請她從速營建金剛壽數(shù)菩薩像：又勸當時身體還很好之河東郡王也于毗盧遮那塔中繪畫菩薩像，并對門人說：「此二人已不久于人世了。」只過了幾個月的時刻，二人果然相繼而亡。其先知先覺，多類此。
金剛智于事理很靈通，所言之事都很靈驗，于經(jīng)論戒律咒術秘籍，亦都很知曉，有登其門者，金剛智一睹其面，即能永記不忘。此外，他喜怒不形于色，為人深不行測，與他觸摸過的人都非常敬服、贊賞。
自開元七年(公元七一九年)初抵廣東番禺，后逐步游訪各地，廣傳密教經(jīng)典，建了許多曼陀羅，如法的完結，也都頗有靈異祥瑞之兆。沙門一行欽尚其學，曾多次向他請益請教，金剛智逐個教授于他，無所保存。一行后來自立壇灌頂，傳弘其法，并請金剛智把這部經(jīng)典翻譯出來，以流轉濟眾。開元十一年，奉敕于資圣寺譯出《瑜伽朗讀法》二卷，《七俱胝陀羅尼》二卷，東印度婆羅門大領袖直中書伊舍羅擔任譯語之職，嵩岳沙門溫古任筆受。開元十八年，又于大薦福寺譯出《曼殊室利五字心陀羅尼》、《觀安閑瑜伽法要》各一卷，沙門智藏擔任譯語之職，僧一行任筆受，刪綴成文。凡發(fā)現(xiàn)舊譯著中有短少章句者，即給予補足。金剛智所譯總持印契，凡至皆靈驗，密法的盛行亦最廣。洛陽、長安一帶，不管在家落發(fā)，從其受學者甚眾。開元二十年八月十五日左右，金剛智在洛陽廣福寺對門人說：「月圓之時，我當去矣?！顾於Y毗盧遮那佛，旋繞七幣撤退本院，焚香發(fā)愿，頂戴梵夾并所譯佛典，咐囑往后，寂但是化，世壽七十一，法臘五十一。其年十一月七日葬于河南龍門伊川之右，門人為他建塔旌表，布道弟子不空三藏上奏朝廷，皇上敕謚國師之號，灌頂?shù)茏又袝汤啥砒櫇u，歷來對他非常敬重，為之編撰碑銘，記其德行。
原典
釋跋日羅菩提，華言金剛智。南印度摩賴耶國①人也，華言光亮，其國境近觀音宮殿補陀落伽山。父婆羅門善五明論，為建支王師。智生數(shù)歲，日誦萬言，目覽心傳，終身無忘。年十六，開悟佛理，不樂習尼楗子諸論，乃削染落發(fā)，蓋宿殖之力也。后隨師往中印度那爛陀寺，學修多羅、阿毗達磨等。
洎登戒法，徧聽十八部律。又詣西印度學小乘諸論及瑜伽三密陀羅尼門。十余年全通三藏。次復游師子國，登楞伽山，東行佛誓、躶人等二十余國。聞脂那②佛法崇盛，泛舶而來，以多難故，累歲方至。
開元己未歲，達于廣府，勑迎就慈恩寺，尋徙薦福寺。所住之剎，必建大曼拏羅③灌項道場，度于四眾。大智、大慧二禪師、不空三藏皆行弟子之禮焉。后隨駕洛陽，其年自正月不雨迨于五月，岳瀆靈祠，禱之無應。乃詔智結壇祈請。所以用不空鉤、依菩薩法，在所住處起壇，深四肘，躬繪七俱胝菩薩像，立期以開光，明日定隨雨焉。帝使一行禪師謹密候之。
至第七日，炎氣爞爞，天無浮翳。午后，方開眉眼，即時西北風生，飛瓦拔樹，崩云泄雨，遠近驚駭。而結壇之地，穿穴其屋，洪注道場。質明，京城士庶皆云：「智獲一龍，穿屋飛去。」求觀其處，日千萬人，斯乃壇法之神驗也。于時帝留神玄牝④，未重空門，所司希旨，奏外國蕃僧遣令歸國，行有日矣。仆人聞智，智曰：「吾是梵僧，且非蕃胡，不干明勑，吾終不去?！箶?shù)日，忽乘傳將之雁門，奉辭，帝大驚，下手詔留住。
初，帝之第二十五公主甚鍾其愛，久疾不救，移臥于皆宜外館，閉目不語，現(xiàn)已旬朔。有勑令智授之戒法，此乃料其必終，故有是命。智詣彼，擇取宮中七歲二女子，以緋繪纏其面貌，臥于地，使牛仙童寫勑一紙，焚于他所，智以密語呪之。二女冥然誦得，不遺一字。智入三摩地，以不思議力令二女持勑詣琰摩王⑤。食頃間，王令公主亡保母劉氏護衛(wèi)公主魂隨二女至，所以公主起坐，開目言語如常。帝聞之，不俟仗衛(wèi)，馳騎往于外館。公主奏曰：「冥數(shù)難移，今王遺回，略覲圣顏罷了。」可半日閑，然后長眠。自爾帝方加歸仰焉。
武貴妃寵異六宮，薦施寶玩，智勸貴妃急造金剛壽數(shù)菩薩像，又勸河東郡王于毗盧遮那塔中繪像；謂門人曰：「此二人者壽非久矣?！菇?jīng)數(shù)月，皆如其言，凡先覺多此類也。
智理無不通，事無不驗，經(jīng)論戒律秘呪余書，隨問剖陳，如鐘虛受。有登其門者，智一覿其面：水不忘焉。至于語默興居，凝然不改，喜怒逆順，無有異容，瞻禮者莫知津涯，天然率服矣。
自開元七年，始屆番禺，漸來神甸，廣敷密藏，建曼拏羅，依法制成，皆感靈瑞。沙門一行欽尚斯教，數(shù)就諮詢，智逐個指授，曾無遺隱。一行自立壇灌項，遵受斯法，既知利物，請譯流轉。十一年，奉勑于資圣寺翻出《瑜伽朗讀法》二卷、《七俱胝陀羅尼》二卷，東印度婆羅門大領袖直中書伊舍羅譯語，嵩岳沙門溫古筆受。十八年，于大薦福寺又出《曼殊室利五字心陀羅尼》、《觀安閑瑜伽法要》各一卷，沙門智藏譯語，一行筆受，刪綴成文。復觀舊隨求本中有闕章句，加之滿意。智所譯總持印契，凡至皆驗。隱秘盛行，為其最也．兩京稟學，濟度殊多，在家落發(fā)，傳之相繼。
二十年壬申八月既望，于洛陽廣福寺命門人曰：「白月圓時，吾當去矣?！顾於Y毗盧遮那佛，旋遶七幣，退歸本院，焚香發(fā)愿，頂戴梵夾并新譯教法，付囑訖，寂但是化。壽七十一。臘五十一。其年十一月七日葬于龍門南伊川之右，建塔旌表。布道弟子不空奏舉，勑謚國師之號。灌頂?shù)茏又袝汤啥砒櫇u，素所歸奉，述碑紀德焉。
注釋
①摩賴耶國：又作「麻離拔」、「沒來國」、「八羅孛國」等，印度古國名，今印度半島西南馬拉巴爾一帶。
②脂那：即支那，指我國。
③曼拏羅：又作「蔓陀羅」、「漫荼羅」等，意譯為壇，印度修密法時，為避免魔眾侵入，而畫圓形、方形之區(qū)域，或樹立壇。
④玄牝：《老子》語：「玄牝之門，是為六合根?！勾酥咐锨f學說及道教。
⑤琰摩王：閻摩王，梵名Yama-raja，又稱閻羅王、琰魔王。略稱閻羅、閻王、死王。為冥界之總司，陰間之主神。
唐京兆大興善寺不空
譯文
釋不空，梵名阿月佉跋折羅，漢地稱為不空金剛，本北印度婆羅門種族，年少爸爸媽媽俱亡，隨叔父來到東土。十五歲時，師事金剛智三藏。金剛智授他予梵本《悉曇章》及《聲明論》，沒有多久時刻，他就都知曉悟解了，金剛智大感驚訝，與之授菩薩戒，把他引進金剛界大曼陀羅，用擲花等實驗之，知他非普通之輩，日后必大興佛法。自從受具足戒后，長于了解全部有部的學說，能
懂異國書語，因而金剛智在翻譯佛典時，常令他一同翻譯。其學《聲明論》，沒有多長時刻，就知曉了。讀誦《文殊普賢行愿》，也很快就把握了。其聰明敏利，皆類此。他欲肄業(yè)新瑜伽、五部、三密法，接連研究三年，都無須金剛智指點、教示。后來，他預備回去印度，其師夢見京城諸佛菩薩像皆東行，乃知其乃真法器矣，遂贊同了他的要求，并頒發(fā)五部灌頂、護摩、阿闍梨法及《毗盧遮那經(jīng)》、蘇悉地軌則等。后來，金剛智往洛陽，不空陪侍，直至其入寂，即開元二十年(公元七三二年)。料理好師父之喪過后，不空又奉遺旨，前往師子國(即今斯里蘭卡)及印度。
剛到南?？r，采訪使劉巨鄰央求灌頂，遂于法性寺相繼度眾不計其數(shù)。不空自對本尊，祈請十幾天，總算感得文殊現(xiàn)身。到了快登船動身時，采訪使招集番禺境內之蕃客大領袖伊習賓等，對他們說：「現(xiàn)在不空三藏要到斯里蘭卡去了，一定要吩咐船主，將三藏及其弟子含光、慧(上功下言)等三十七人安全送到彼地，千萬不能有一點點閃失。
開元二十九年十二月，隨昆侖國(南海諸島之總稱)的船舶，離開了南海郡，開往訶陵國(即今爪哇島)，路上遇勁風，船上眾商人非常驚駭，各各以本國之神通禳災央求安全，但皆無靈驗。只好拜求于不空，慧(上功下言)等亦失聲大哭。不空對我們說：「我有神通，你等自無須憂慮?！顾煲杂沂謭?zhí)五股菩提心杵，左手持《般若佛母經(jīng)》夾，隨之作法，口誦「大隨求」一遍，即時驚濤駭浪。后來，又遇到一條大鯨魚，從口中所噴出之浪像山那么高，比前次所遇之勁風波愈加風險。眾商人見此情形，認為此次再沒活命之期望了，只好靜靜遵從命運之組織。不空三藏像前次那樣，作法念咒，令慧(上功下言)誦《娑竭龍王經(jīng)》，沒過多久時刻，眾難俱息。
抵達斯里蘭卡后，國王派使者來迎候他們。將入城時，有許多步騎侍衛(wèi)，站立于大街兩旁，國王見到不空后，行禮足之儀，并請他住于宮中，七日供養(yǎng)。每一天都以黃金斛盛滿香水，國王親身替不空洗浴。隨后，太子、妃子、諸大臣等，都像國王那樣服侍不空。不空見到普賢阿闍梨后，遂貢獻金寶秀麗之類的禮品，請開十八會金剛頂瑜伽法門、毗盧遮那大悲胎藏樹立壇法，并允許含光、慧(上功下言)同等受五部灌頂。自此之后，不空學無常師，廣求密藏及諸經(jīng)論，五百余部，并分析其性相，探尋其意旨，窮究其見識。有一天，國王作調象戲，非常風險，我們都登高而望，無人敢近前，當時不空三藏口誦真言，手結印契，入于禪定，只見那些大象登時跪伏于地，變得非常溫柔，國人都極感驚訝。后來，他游化于印度本鄉(xiāng)，屢現(xiàn)靈瑞。
至天寶五年(公元七四六年)，不空回到唐之京城長安，向皇上獻上了師子國之尸羅迷伽表及金寶瓔珞、般若梵夾、雜珠、白(疊＋毛)等寶貴禮物，奉敕暫時住于鴻臚，過了不久，就奉詔入宮內立壇，為皇帝灌頂。后來又移住于凈影寺。那一年盛夏大旱，皇上敕令祈雨，并說：「時刻不能拖得太長，并且雨也不能一會兒下得太大?！共豢丈献嘌肭髽淞⒖兹竿鯄?，不到三天時刻，就普降喜雨。龍顏大悅，親身持寶箱賜予不空以紫袈裟一副，并親身為他披掛，又賜絹二百匹。有一天，遽然刮起勁風，皇上又下敕令不空行法止風。不空遂用銀瓶一只，作法加持，沒頃刻功夫，風就停了下來。不料，有一只鵝把作法之瓶碰倒了，登時又暴風高文，比本來愈加兇猛。皇上又敕令再作法止住勁風，不空隨即再作法，勁風又當即中止了?；实鬯熨n予他「智藏」之稱謂。
天寶八年，允許回來本國，不空一行乘五匹馬，到南?？?，皇上又下敕追到，讓他持續(xù)留住。天寶十二年，應節(jié)度使哥舒翰之請，敕令他往河西一帶。天寶十三年，到了武威住于開元寺，節(jié)度使等皆樂意從他受灌頂，數(shù)千士庶也咸登道場，弟子含光等亦從他受五部尊法。又為積德行善使開府李元琮授法，并教授金剛界大曼陀羅。是日道場產(chǎn)生地震，不空說：「羣心真摯之所造成的也。」
天寶十五年，下詔召他還京，住于大興善寺。至德初年(公元七五六年)，安祿山攻陷長安，肅宗到了靈武鳳翔，不空仍與肅宗保持聯(lián)系，肅宗亦暗派使者請教隱秘之法，后來京城克復了，不空更受禮遇。干元年間，皇帝詔不空入宮，樹立道場護摩法，為皇上行轉輪王位七寶灌頂。上元末(公元七六一年)皇帝身體不適，不空以「大隨求真言」為之消災袪病，過了七天，龍體恢復，皇帝對他愈加敬重。后來，不空上奏央求入山修行，李輔國宣讀皇帝敕令，讓他于終南山智炬寺修積德行善。不空于朗讀佛典真言時，感得大樂薩埵舒毫放光，并以相證驗，果位已近悉地。不空曰：「眾生未度，我怎敢自度呢?」
唐肅宗逝世之后，代宗即位，對不空禮遇有加。這一段時刻，他譯出了《密嚴》、《仁王》諸經(jīng)，代宗親身為之作序。在向全國各地公布此二經(jīng)那一天，祥云頓現(xiàn)，舉朝同慶。永泰元年(公元七六五年)十一月一日，制授特進試鴻臚卿，加號大廣智三藏。大歷三年(公兀七六八年)于興善寺立道場，敕賜秀麗褥十二領，繡羅旛三十二首，又賜道場之和尚許多齋糧，敕近侍大臣、諸禁軍使等并入受灌頂。大歷四年冬，不空奏請于全國全部食堂內置文殊菩薩為上座，皇上一敕準奏。此舉蓋不滿意于憍陳如乃小乘中之開始受度者。大歷五年夏，有詔請不空往五臺山修積德行善，當時呈現(xiàn)了彗星。法事做完之后，彗星亦隨之消失。那一年秋天，不空從五臺回來，皇帝遣中使以師子騘及御鞍轡出城迎候他，并賜沿道供帳。
大歷六年十月二日是皇帝誕辰，不空進呈所譯之經(jīng)表云：「我自年少落發(fā)，師事金剛智法師，十有四載，秉受瑜伽法門，后又游訪五印度求取所未授之法并諸經(jīng)論，計五百余部。天寶五年來到長安，先皇詔入內宮，立灌頂?shù)缊觯鶐碇?jīng)論盡許翻譯：肅宗于內宮立護摩及灌頂法，奉兩代皇帝之令，收集外國梵文，遇有缺漏掉落者則給予補齊，凡未翻譯者則進行翻譯。陛下恭遵遺旨，又下敕令我等持續(xù)進行傳譯，以利濟羣品。自天寶年間至大歷六年，所譯經(jīng)典凡一百二十余卷，七十七部，連帶目錄及擔任筆受諸僧俗之姓名，兼所出之《略出朗讀儀軌》等，同時寫上，值此皇上誕辰佳節(jié)，悉具奉上?！够噬舷码吩t示全國，并把它編入全部經(jīng)目錄中。李憲誠宣敕賜不空錦絹八百疋，與不空一同翻譯經(jīng)典之諸大德，各賜三十疋。沙門潛真上表稱謝。僧俗弟子所賜略有不同。
后來，京城又遇大旱，皇上又下詔請不空祈雨，并說：「假如在三日內下雨，則是法師術之力；假如是三天之后才下雨，則非神通之力也?！共豢帐茈妨?，至第二天便下起大雨，皇帝賜紫羅衣并雜彩百匹，弟子衣七副，設千僧齋，以酬謝法師之積德行善。后來，不空進表央求制作文殊閣，皇上準奏，下敕朝廷從內庫拿出約三干萬錢，貴妃、韓王、華陽公主等也一同出錢出力，共襄盛舉。不空后來又譯出《孽路荼王經(jīng)》，朝廷又制頒全國，恩賜連連不斷。
到大歷九年，不空自春至夏，弘法不輟，諄諄教誡門人，精進修行，常語及《普賢愿行》、《出世無邊法門經(jīng)》，并勸眾弟子讀誦修持。那些較早入門之弟子，不空常勸他們留心菩提心本尊大印，直詮阿字了法不生證大覺身，吩咐一再。有一天夜里，命弟子趙遷道：「持筆硯來，我略出《涅槃荼毗儀軌》，以傳諸子孫，并以此為我送終。」趙遷稽首一再：「央求法師慈善久住，否則，眾生何所依托?」不空笑而不答。過了不久，就染患示疾，遂上表告辭，皇上下敕慰勞，親賜醫(yī)藥，并敕贈「司空」，封「肅國公」，食邑三千戶，不空固辭無效，甚是不悅，曰：「落發(fā)之人但求積德行善圓滿，我今當逝，何故臨終時更竊名位?」乃留下先師所傳之五股金剛鈴杵及銀盤子、菩提子、水精數(shù)珠等，作為離別，請中使李憲誠代以進奉。是年六月十五日，用香水沐浴，東首倚臥，北面展望宮殿，以大印身定中而寂，世壽七十，僧臘五十。
不空入寂之后，弟子慧朗繼其法位，此外，其聞名弟子還有含光、惠果、元皎、覺超等。不空之入滅，使代宗深感沉痛，他中止上朝三天，賜了許多絹布雜物并錢四十萬，另賜造塔錢二百余萬。敕積德行善使李元琮監(jiān)理兇事。不空臨終時，諸僧夢見千仞寶臺摧陷，文殊閣坍毀，金剛杵飛上天；又，興善寺后池平白無故而干枯，竹中生出果實，庭中之花凋零。七月六日火化，皇帝下敕高品劉仙鶴就寺置祭，贈予「司空」之位，謚號「大辯廣正智三藏」?；饻缰螅盏蒙崂麛?shù)百粒，以其間之八十粒保藏于宮中，其頭頂骨火化時不焚燒，中有舍利一粒，半隱半現(xiàn)，皇上下敕于本院起塔立碑。……
原典
釋不空，梵名阿月佉跋折羅，華言不空金剛，止行二字，略也。本北天竺婆羅門族，幼失所天，隨叔父參觀東國。年十五，師事金剛智三藏，初導以梵本《悉曇章》及《聲明論》，浹旬已通徹矣。師大異之，與受菩薩戒，引進金剛界大曼荼羅，驗以擲花，知后大興教法。洎登具戒，善解全部有部，諳異國書語。師之翻經(jīng)，常令共譯。凡學《聲明論》，一紀之功，六月而畢。誦《文殊普賢行愿》，一年之限，再夕而終。其敏利皆此類也。欲肄業(yè)新瑜伽、五部、三密法，涉于三載，師未教詔?？諗M回天竺，師夢京城諸寺佛菩薩像皆東行，寐寤乃知空是真法器，遂允所求。授與五部灌頂、護摩、阿闍梨法及《毗盧遮那經(jīng)》、蘇悉地軌則等，盡傳付之。厥后師往洛陽，陪侍之際，遇其示滅，即開元二十年矣。影堂既成。追謚已畢，曾奉遺旨，令往五天①并師子國②，遼議遐征。
初至南?？?，采訪使劉巨鄰懇請灌頂，乃于法性寺相次度人百千萬眾?？兆詫Ρ咀鹌碚堁?，感文殊現(xiàn)身。及將登舟，采訪使召誡番禺界蕃客大領袖伊習賓等曰：「今三藏往南天竺師子國，宜束縛船主，好將三藏并弟子含光、慧(上功下言)等三七人、國信等達彼，無令凼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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