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卷上
梁釋曼陀羅仙譯
如是我聞:一時,佛在舍衛(wèi)國祇樹給孤單園,與大比丘僧滿意千人,菩薩摩訶薩十千人俱。以大莊重而自莊重!皆悉已住不退轉(zhuǎn)地。
其名曰:彌勒菩薩,文殊師利菩薩,無礙辯菩薩,不舍擔(dān)菩薩,與如是等大菩薩俱。
文殊師利童真菩薩摩訶薩,明相現(xiàn)時,從其住處來詣佛所,在外而立。
爾時,尊者舍利弗,富樓那彌多羅尼子,大目犍連,摩訶迦葉,摩訶迦旃延,摩訶拘絺羅,如是等諸大聲聞,各從住處俱詣佛所,在外而立。
佛知眾會皆悉集已。爾時如來從住處出,敷座而坐。告舍利弗:汝今何故,于晨朝時在門外立?
舍利弗白佛言:世尊!文殊師利童真菩薩先已至此,住門外立,我實于后晚來到耳。
爾時世尊問文殊師利:汝實先來到此住處,欲見如來耶?
文殊師利即白佛言:如是!世尊!我實來此欲見如來。何故故?我樂正觀利益眾生。我觀如來如如相,不異相不動相不作相,無生相無滅相,不有相不無相,不在方不離方,非三世非不三世,非二相非不貳相,非垢相非凈相。以如是等正觀如來利益眾生。
佛告文殊師利:若能如是見于如來,心無所取亦無不取,非積累非不積累。
爾時舍利弗語文殊師利言:若能如是,如汝所說,見如來者,甚為希有!為全部眾生故,見于如來,而心不取眾生之相。化全部眾生向于涅槃,而亦不取向涅槃相。為全部眾生發(fā)大莊重,而心不見莊重之相。
爾時文殊師利童真菩薩摩訶薩語舍利弗言:如是!如是!如汝所說,雖為全部眾生發(fā)大莊重心,恒不見有眾生相。為全部眾生發(fā)大莊重,而眾生趣亦不增不減。倘若一佛住世,若一劫若過一劫,如此一佛國際,復(fù)有無量無邊恒河沙諸佛,如是逐個佛,若一劫若過一劫,晝夜說法,心無暫息,各各度于無量恒河沙眾生,皆入涅槃,而眾生界亦不增不減。甚至十方諸佛國際,亦復(fù)如是。逐個諸佛說法教化,各度無量恒河沙眾生,皆入涅槃,于眾生界亦不增不減。何故故?眾生定相不行得故,是故眾生界不增不減。
舍利弗復(fù)語文殊師利言:若眾生界不增不減,何故菩薩為諸眾生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常行說法?
文殊師利言:若諸眾生悉空相者,亦無菩薩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亦無眾生而為說法。何故故?我說法中,無有一法當(dāng)可得故。
爾時佛告文殊師利:若無眾生,云何說有眾生及眾生界?
文殊師利言:眾生界相,如諸佛界。
又問:眾生界者,是有量耶?
答曰:眾生界量,如佛界量。
佛又問:眾生界量,有場所不?
答曰:眾生界量,難以想象。
又問:眾生界相,為有住不?
答曰:眾生無住,猶如空住。
佛告文殊師利:如是修般若波羅蜜時,當(dāng)云何住般若波羅蜜?
文殊師利言:以不住法為住般若波羅蜜。
佛復(fù)問文殊師利:云何不住法名住般若波羅蜜?
文殊師利言:以無住相,即住般若波羅蜜。
佛復(fù)告文殊師利:如是住般若波羅蜜時,是諸善根,云何增加?云何損減?
文殊師利言:若能如是住般若波羅蜜,于諸善根無增無減。于全部法亦無增無減。是般若波羅蜜性相亦無增無減。
世尊!如是修般若波羅蜜,則不舍凡夫法,亦不取賢圣法。何故故?般若波羅蜜不見有法可取可舍。如是修般若波羅蜜,亦不見涅槃可樂,存亡可厭。何故故?不見存亡,況復(fù)厭離!不見涅槃,況且樂著!
如是修般若波羅蜜,不見垢惱可舍,亦不見積德行善可取。于全部法心無增減。何故故?不見法界有增減故。
世尊!若能如是,是名修般若波羅蜜。
世尊!不見諸法有生有滅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世尊!不見諸法有增有減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世尊!心無悕取,不見法相有可求者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世尊!不見好丑,不生高低,不作取舍。何故故?法無好丑,離諸相故。法無高低,等法性故。法無取舍,住實踐故。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佛告文殊師利:是諸佛法,得不堪乎?
文殊師利言:我不見諸法有勝如相,如來自覺全部法空,是可證知。
佛告文殊師利:如是!如是!如來正覺,自證空法。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是空法中,當(dāng)有勝如而可得耶!
佛言:善哉!善哉!文殊師利!如汝所說,是真法乎!
佛復(fù)謂文殊師利言:阿耨多羅是名佛法不?
文殊師利言:如佛所說,阿耨多羅是名佛法。何故故?無法可得名阿耨多羅。
文殊師利言:如是修般若波羅蜜,不名法器,非化凡夫法,亦非佛法,非增加法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復(fù)次,世尊!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有法可別離思惟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于佛法不思惟耶?
文殊師利言:不也,世尊!如我思惟,不見佛法,亦不行別離是凡夫法,是聲聞法,是辟支佛法,如是名為無上佛法。
復(fù)次,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凡夫相,不見佛法相,不見諸法有決議相,是為修般若波羅蜜。
復(fù)次,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欲界,不見色界,不見無色界,不見寂滅界。何故故?不見有法是盡滅相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復(fù)次,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作恩者,不見回報者,思惟二相,心無別離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復(fù)次,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是佛法可取,不見是凡夫法可舍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復(fù)次,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凡夫法可滅,亦不見佛法而心證知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佛告文殊師利:善哉!善哉!汝能如是善說甚深般若波羅蜜相,是諸菩薩摩訶薩所學(xué)法印,甚至聲聞緣覺,學(xué)無學(xué)人,亦當(dāng)不離是印而修道果。
佛告文殊師利:若人得聞是法,不驚不畏者,不從千佛所種諸善根,甚至百千萬億佛所久植德本,乃能所以甚深般若波羅蜜,不驚不怖!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我今更說般若波羅蜜義。
佛言:便說。
世尊!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法是應(yīng)住是不該住,亦不見境地可取舍相。何故故?如諸如來不見全部法境地相故,甚至不見諸佛境地,況取聲聞、緣覺、凡夫境地!不取思議相,亦不取不思議相。不見諸法有若干相,自證空法難以想象。如是菩薩摩訶薩,皆已供養(yǎng)無量百千萬億諸佛,種諸善根,乃能所以甚深般若波羅蜜,不驚不怖!
復(fù)次,修般若波羅蜜時,不見縛,不見地,而于凡夫甚至三乘,不見差別相,是修般若波羅蜜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已供養(yǎng)幾所諸佛?
文殊師利言:我及諸佛如變幻相,不見供養(yǎng)及與受者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今可不住佛乘耶?
文殊師利言:如我思惟,不見一法,云何當(dāng)?shù)米∮诜鸪耍?/p>
佛言:文殊師利!汝不得佛乘乎?
文殊師利言:如佛乘者,但有姓名,非可得,亦不行見,我云何得?
佛言:文殊師利!汝得無礙智乎?
文殊師利言:我即無礙,云何故無礙而得無礙?
佛言:汝坐道場乎?
文殊師利言:全部如來不坐道場,我今云何獨坐道場?何故故?現(xiàn)見諸法住實踐故。
佛言:云何名實踐?
文殊師利言:身見等是實踐。
佛言:云何身見是實踐?
文殊師利言:身見如相,非實非不實,不來不去,亦身非身,是名實踐。
舍利弗白佛言:世尊!若于斯義諦了決議,是名菩薩摩訶薩。何故故?得聞如是甚深般若波羅蜜相,心不驚!不怖!不沒!不悔!
彌勒菩薩白佛言:世尊!得聞如是般若波羅蜜具足法相,是即近于佛坐。何故故?如來現(xiàn)覺此法相故。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得聞甚深般若波羅蜜,能不驚!不怖!不沒!不悔!當(dāng)知此人,便是見佛。
爾時復(fù)有無相優(yōu)婆夷白佛言:世尊!凡夫法、聲聞法、辟支佛法、菩薩法、佛法,是諸法皆無相。是故于所從聞般若波羅蜜,皆不驚!不怖!不沒!不悔!何故故?全部諸法,本無相故。
佛告舍利弗:善男人、善女性,若聞如是甚深般若波羅蜜,心得決議,不驚!不怖!不沒!不悔!當(dāng)知是人即住不退轉(zhuǎn)地。若人聞是甚深般若波羅蜜,不驚不怖!信樂聽受,歡欣不厭!是即具足檀波羅蜜,尸波羅蜜,羼提波羅蜜,毗梨耶波羅蜜,禪波羅蜜,般若波羅蜜,亦能為他顯現(xiàn)別離,如說修行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觀何義為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住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?
文殊師利言:我無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我不住佛乘,云何當(dāng)?shù)冒Ⅰ穸嗔_三藐三菩提?如我所說,即菩提相。
佛贊文殊師利言:善哉!善哉!汝能所以甚深法中,巧說斯義。汝于先佛久種善根,以無相法,凈修梵行。
文殊師利言:若見有相,則言無相,我今不見有相,亦不見無相,云何而言以無相法凈修梵行?
佛告文殊師利:汝見聲聞戒耶?答曰:見。
佛言:汝云何見?
文殊師利言:我不作凡夫見,不作圣人見。不作學(xué)見,不作無學(xué)見。不作大見,不作小見。不作調(diào)伏見,不作不調(diào)伏見。非見非不見。
舍利弗語文殊師利言:汝今如是觀聲聞乘,若觀佛乘當(dāng)復(fù)云何?
文殊師利言:不見菩提法,不見修行菩提及證菩提者。
舍利弗語文殊師利言:云何名佛?云何觀佛?
文殊師利言:云何為我?
舍利弗言:我者,但有姓名,姓名相空。
文殊師利言:如是!如是!如我但有姓名,佛亦但有姓名,姓名相空,便是菩提。不以姓名而求菩提。菩提之相,無言無說。何故故?言說、菩提二俱空故。
復(fù)次,舍利弗!汝問:云何名佛?云何觀佛者?不生不滅,不來不去,非名非相,是名為佛。如自觀身實相,觀佛亦然,唯有智者,乃能知耳,是名觀佛。
爾時舍利弗白佛言:世尊!如文殊師利所說般若波羅蜜,非初學(xué)菩薩所能了知。
文殊師利言:非但初學(xué)菩薩所不能知,及諸二乘,所作已辦者,亦未能了知。如是說法,無能知者。何故故?菩提之相,實無有法而可知故。無見無聞,無得無念,無生無滅,無說無聽,如是菩提,性相空寂,無證無知,無形無相,云何當(dāng)有得菩提者?
舍利弗語文殊師利言:佛于法界,不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耶?
文殊師利言:不也,舍利弗!何故故?世尊便是法界,若以法界證法界者,便是諍論。舍利弗!法界之相,便是菩提。何故故?是法界中無眾生相,全部法空故。全部法空便是菩提,無二無別離故。
舍利弗!無別離中,則無知者。若無知者,即無言說。無言說相,即非有非無,非知非不知,全部諸法亦復(fù)如是。何故故?全部諸法不見場所決議性故。如逆罪相,難以想象。何故故?諸法實相不行壞故。如是逆罪,亦無賦性,不生天上,不墮陰間,亦不入涅槃。何故故?全部業(yè)緣,皆住實踐,不來不去,非因非果。何故故?法界無邊,無前無后故。是故舍利弗,若見犯重比丘不墮陰間,清凈行者不入涅槃,如是比丘非應(yīng)供非不該供,非盡漏非不盡漏。何故故?于諸法中住相等故。
舍利弗言:云何名不退法忍?
文殊師利言:不見少法有生滅相,名不退法忍。
舍利弗言:云何復(fù)名不調(diào)比丘?
文殊師利言:漏盡阿羅漢是名不調(diào)。何故故?諸結(jié)已盡,更無所調(diào),故名不調(diào)。若過心行名為凡夫。何故故?凡夫眾生不順法界,是故名過。
舍利弗言:善哉!善哉!汝今為我善解漏盡阿羅漢義。
文殊師利言:如是!如是!我即漏盡真阿羅漢。何故故?斷求聲聞欲,及辟支佛欲。所以緣由,故名漏盡得阿羅漢。
佛告文殊師利:諸菩薩等坐道場時,醒悟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不?
文殊師利言:菩薩坐于道場,無有醒悟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何故故?如菩提相,無有少法而可得者,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無相菩提,誰能坐者?亦無起者,所以緣由,不見菩薩坐于道場,亦不覺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菩提即五逆,五逆即菩提。何故故?菩提、五逆無二相故。無學(xué)無學(xué)者,無見無見者,無知無知者,無別離無別離者,如是之相,名為菩提。見五逆相,亦復(fù)如是。若言見有菩提而取證者,當(dāng)知此輩便是增上慢人。
爾時世尊告文殊師利:汝言我是如來,謂我為如來乎?
文殊師利言:不也,世尊!我謂不是如來為如來耶。無有如相可名為如,亦無如來智能知于如。何故故?如來及智無二相故。空為如來,但有姓名,我當(dāng)云何謂是如來?
佛告文殊師利:汝疑如來耶?
文殊師利言:不也,世尊!我觀如來無決議性,無生無滅,故無所疑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今不謂如來呈現(xiàn)于世耶?
文殊師利言:若有如來呈現(xiàn)世者,全部法界亦應(yīng)呈現(xiàn)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謂恒沙諸佛入涅槃耶?
文殊師利言:諸佛一相,難以想象。
佛語文殊師利:如是!如是!佛是一相,不思議相。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佛今住世耶?
佛語文殊師利:如是!如是!
文殊師利言:若佛住世,恒沙諸佛亦應(yīng)住世。何故故?全部諸佛,皆同一相,不思議相,不思議相無生無滅。若未來諸佛出興于世,全部諸佛,亦皆出生。何故故?不思議中,無曩昔、未來、現(xiàn)在相。但眾生取著,謂有出生,謂佛滅度。
佛語文殊師利:此是如來、阿羅漢、阿鞞跋致菩薩所解。何故故?是三種人,聞甚深法,能不詆毀,亦不贊賞!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如是不思議法,誰當(dāng)詆毀?誰當(dāng)贊賞?
佛告文殊師利:如來不思議,凡夫亦不思議。
文殊師利白佛言:世尊!凡夫亦不思議耶?
佛言:亦不思議。何故故?全部心相皆不思議。
文殊師利言:若如是說,如來不思議,凡夫亦不思議,今很多諸佛,求于涅槃,徒自疲憊。何故故?不思議法便是涅槃,等無異故。
文殊師利言:如是凡夫不思議,諸佛不思議。若善男人、善女性,久習(xí)善根,近善常識,乃能了知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欲使如來于眾生中為最勝耶?
文殊師利言:我欲使如來于諸眾生為最榜首,但眾生相亦不行得。
佛言:汝欲使如來得不思議法耶?
文殊師利言:欲使如來得不思議法,而于諸法無成果者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欲使如來說法教化耶?
文殊師利白佛言:我欲使如來說法教化,而是說及聽者,皆不行得。何故故?住法界故,法界眾生,無差別相。
佛告文殊師利:汝欲使如來為無上福田耶?
文殊師利言:如來是無盡福田,是無盡相,無盡相即無上福田,非福田非不福田,是名福田。無有明闇生滅等相,是名福田。若能如是解福田相,深植善種,亦無增減。
佛告文殊師利:云何植種不增不減?
文殊師利言:福田之相,難以想象,若人于中如法修善,亦難以想象。如是植種,名無增無減,亦是無上最勝福田。
爾時大地以佛神力,六種轟動,現(xiàn)無常相,一萬六千人,皆得無生法忍。七百比丘,三千優(yōu)婆塞,四萬優(yōu)婆夷,六十億那由他六欲諸天,遠塵離垢,于諸法中得高眼凈。
文殊師利所說摩訶般若波羅蜜經(jīng)卷上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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